有朋友問:「本月你辦的兩趟新疆之旅,安全嗎?」世事無常,這我當然不能打包票。不過近些年發生暴亂的,皆在南疆。我們要去的伊犁特克斯,位在北疆,相隔遼遠,民情風俗亦較和樂,歷來無事。而今年因特克斯的喀拉郡大草原申請世界遺產成功,旅遊熱旺,機位其實是一票難求,可見各旅行社對安全之評估亦有信心,當可無虞。
唯北疆山高水美,故要提醒大家:那是避暑勝地,中午不超過三十度,早晚十二三度,且濕潤多雨,須備妥衣物,以免著涼。
好啦,講完了新疆的事,仍回過頭來說海。
義與利:海洋文化的類型
海洋文化的內涵,既有神聖性一面,也有世俗性一面。神聖性,帶來了對超越的追求、對永恆的嚮往、對海外世界的探索、對真理的希冀等。其世俗性則帶來了財富,無論是较易取得的漁貨,還是香料珠寶金銀等難得之物,都既能養人之生,亦能饒人之財。這些,都可視為是具有正當性的。
但傳教與經商,也有不義的類型,與上述相反。恰如海神有觀音媽祖這一型,也有西方波塞冬那一型那樣。一正義,一不正義。
西方的海神波塞冬(Poseidon),是宙斯之兄。手持三叉戟,坐著銅蹄金髦馬駕的車裡掠過海浪。憤怒時海上就會出現怪物,揮動三叉戟就能引起海嘯和地震。他有強烈的侵略性和野心,既想奪取宙斯天帝的寶座,又常與諸神交戰。地震和海嘯都是他內心憤憤不平的表現。此外,他還亂倫與好色。
這樣的海神,當然與我們的迥然異趣。
我們在上文中也曾區分了兩種型態的商業,一是正當的貨殖,另一就是海盜型的掠奪與殖民。商分兩類,適與神分兩型相似。
西方的海洋文化,有深植其根核內的海盜性。海神為其象徵,現實上則是南方地中海的殖民活動、北方維京人之海盜傳統。後來的大規模之世界殖民,即本此淵源而來。
大約從西元前750年起,希臘就開始向外殖民了。殖民範圍,東北到今黑海北岸低地和克里米亞半島。西到伊利里亞、西西里島和亞平寧半島南部,再遠些可到高盧南部、科西嘉、北非的埃及和利比亞等地。所謂殖民,就是海盜侵掠及占領。與北方維京海盜如出一轍。
十四、五世紀的歐洲的殖民事業,同樣起於對財富的貪欲,正如恩格斯所說:“葡萄牙人在非洲海岸、在印度及整個遠東地區搜尋著黃金。黃金這兩個字,變成了驅使西班牙人遠渡大洋的符咒。”
1510年,經過近百年的探險、屠殺、搶掠,葡萄牙橫跨半個地球的東方殖民帝國終於建立起來了。這年,它佔領了印度的果阿。次年更佔領了馬來西亞麻六甲這個明朝敕封國的領土,作為入侵中國的前哨。而麻六甲從前在鄭和手上,可沒有被殖民呀!
就在前幾年,1494年 6月,教皇亞歷山大六世才裁決,以格林威治西經50度為分界線,將世界一分為二。葡萄牙在分界線以東建立殖民地,西班牙在分界線以西建立殖民地。
1492年8月3日,哥倫布的船隊到達加勒比海巴哈馬群島的一個小島,他以為到了印度。對這些不速之客,當地人慷慨地贈以黃金。哥倫布在日記裡寫道:“我真不相信天下會有這樣好心送東西的人”。但這些好心人獲得的,卻是屠殺與奴役,直到如今,幾乎亡種亡文化,傷痕未滅。
葡萄牙則開始窺探中國。1517年,特使皮雷斯率船隊來華。明朝當然也是好禮相待,但葡人面對明朝的禮遇卻更加橫行無忌。1521年8月,中葡終於爆發屯門之戰,葡人死傷慘重,逃離屯門。次年葡國又派克亭何率五艘船、300名遠征隊增援,遂發生西草灣之戰。守軍俘葡船二艘,俘虜葡兵四十二人,斬首三十多人,葡人被逐出廣東。此後葡人就只能與倭寇勾結,騷擾浙江福建一帶。到1549年,葡萄牙這些海盜被基本剿滅乾淨。我國才沒有像印度那樣在葡萄牙手下分崩離析。
從1571年開始到1849年,葡萄牙人每年向中國政府支付地租以居留澳門。後來為了牟取暴利,向我國大量走私鴉片。接著才是英國人有樣學樣。鴉片戰爭後,葡萄牙又趁我國內外交困之際,巧取豪奪,逐漸蠶食、侵佔,直至佔領澳門全境。
其後英國與荷蘭相繼崛起,替代了葡萄牙與西班牙的地位,方法則仍是海盜式的。其他列強侵華,包括日本,也都沿襲此一模式,就不贅述了。
因此,論海洋文化,仍應注意義利之辨。殺人越貨,固然是江洋大盜發家致富的捷徑,但我們該學著做海盜嗎?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