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院部分,則杭州馬一浮紀念館已由今年元旦起交我運營。今年主要工作,便是重建復性書院。
歷史上白鹿洞、鵝湖、嶽麓、嵩陽等著名書院當然很不少;但整個書院傳統在清末斲斷以後,新辦成的書院,以馬一浮復性書院為最重要的代表,有極高的象徵意義。
馬先生一生不認同現代教育體制。
他由歐洲遊學回國後,蔡元培任教育總長,聘他去教育部擔任主任秘書,他去了一陣子就告辭回來,寧願隱居,也不肯出來教書。
浙大校長竺可楨對他如此尊重,甚至還請他作了校歌,也還是不願在浙大執教。
抗戰後,與浙大師生一同逃難,勉予開講,但仍僅居客卿,不屬該校人員。
可見他是與這個體系徹底決裂的人。受陳立夫、劉百閔等支持,獲蔣中正先生資助而在四川樂山辦成復性書院,亦是在這個背景下成事的。
抗志希古,以恢復古代書院傳統為職志。故書院之戒條就是絕不接受教育部的資金、規矩、考核,要自立獨立講學。
抗戰勝利後,馬先生遷回故鄉,在杭州繼續隱居,復性書院自然也隨之遷回。雖此時因經費及生員困難,教學已漸中斷,但仍以刻書的方式維持了一陣。
馬先生所住之地,是原來廉惠卿夫婦之小南湖別墅,後歸了藏書家蔣國榜(蘇盦),改名蔣莊。當時蔣莊附近文人匯聚,例如詩人陳曾壽(蒼虯)即居於此,《蒼虯閣詩集》便由蔣氏刊版。蔣十分敬重馬先生,奉以為師,所以後來把這個蔣園送給馬先生住了。復性書院亦即安頓於此。
爾後世移事異,書院事業寥落不堪聞問,馬先生亦抑志歿世,蔣莊風物無復舊觀矣。
曾經闢為茶座及旅遊點等,近年政府將主樓稍予修葺了,開放展覽若干文物,側樓則荒廢如故。
所以,我首先須重新修繕側樓十間房子。鑒定、測量、整建、裝修,至少須花上百萬,必須去化緣。
其次是整修之同時,我還要清理近數十年來對馬一浮的相關研究論著期刊目錄,跟這些作者聯繫,逐步建立有關馬先生及復性書院的資料庫。這當然也得化緣。
再來才是重開復性書院。先由講會、詩會、琴會、般若會之形式開始,漸次自主招生,獨立講學。
我與馬先生不同,對現代教育體制雖也經常批判,但不完全決裂。我長期都是雙線進行的,大學與書院,兩者若可合則合,若須分就一定得分。可是體制與體制外,兩者之間相較,體制外的書院傳統更須社會上大力支持。因為體制內的已獲得國家太多資源了。它們徒擁資源爾竟能把教育辦到今天這種人人痛心的境地,難道還不該讓我們再由書院傳統來開新局、創新機嗎?
所以,重開復性書院不僅是繼述馬先生之志業,更是對我們自己這個時代的建設吶!

